党刊朗读|曲中闻折柳·乡愁
此夜曲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。过去看思乡怀旧的文章常有不解:人人都有家乡亲人,何必非要落笔释怀?随着年龄渐增,故乡的温柔越来越频繁地轻抚飘泊的心,带我一次次回到青春和梦想生长的地方。此时,方才真切地领悟到那些文字中浸透的“乡音未改,乡愁犹在”。于是,写写老家的冲动促使我拈笔伸纸,一吐为快。
为啥有想写写老家的急切,因为老家没有了爹奶的守望,与老人相聚的时光时常重现梦乡。因为故乡的风徐徐吹来感到阵阵温暖和清爽,故乡的月把我的目光拉得老长老长。因为从故乡到异乡,隔着山川河流、城市村庄,抬眼望到蓝天下的家乡霞光和夕阳,漂泊的行囊里始终装着思乡的离愁和忧伤。因为无论山高水长,故乡的袅袅炊烟,永远是世间最美的景象,那种念想在心间弥漫和疯长。
老家在鲁西北的“临邑”,虽与鲁东南“临沂”有一字之差,但发音相似,即使车站售票员多一句“去南临沂还是北临邑”的提醒,拿错票坐错车的事也不鲜见。这般差错引发的谈资或平添的笑料,有时传播很快、范围很大,竟无意提升了家乡的知名度。
老家人的纯朴厚道,是刻在骨子里、流在血液里的,如同黄河故道沉积的泥沙,静静地守着千百年来的古韵悠长。这单从称呼上就可见一斑。老家把父亲叫“爹”,把母亲叫“奶”,“奶”的婆婆便是“奶奶”,再往前溯源,便在称呼前辅以“老”或“祖”字,提醒着后人时刻不忘哺育之恩、传承之道。半百人生,踏遍东西山河、阅尽南北冷暖,那一声声“爹、奶”的亲情呼唤,让我时刻铭记从哪里来、到哪里去,从哪里出发、为什么出发。
我对数字不敏感,两个日子却刻骨铭心:二○一七年七月初七,爹病逝,那年我脱下穿了30多年的军装转业;二○二五年正月二十三日,奶与病魔抗争近半年后离世。转业七八年来,双休日和节假日回老家陪奶以尽孝道,便成了我日常生活的定律。济乐高速修通后,从济南回老家只要一小时,这段归心似箭的行程总伴着期待与愉悦,即使车速风驰电掣,还是不由自主地去踩油门。奶离开后,办完后事上了五七坟,再回老家便少了,想常回去看看,却又近乡情怯。故乡便成了回不去的远方,成为永远的乡愁。
老家没有了至亲的唠叨牵挂,回乡路变得遥远漫长,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草木也陌生起来。现实景物渐渐淡出,儿时情景却从记忆中不断复苏。如今思念的不单单是家乡本身,而是寻不回的过去——与父母相守、为生活奔波、和亲邻伙伴相处的童年。
平日,窗前放一杯茶水,心境随慢慢下落的茶时穿越时空重温记忆,沉浸在这份只有自己能懂的情感里。这种情感让我对乡愁有一个深刻的解读。乡愁是马致远的羁旅漂泊之愁,是王维的故园物候之思,是贺知章的时空阻隔之叹,是李白的明月寄情,是李煜的流水喻愁,是王维的佳节催化,是陶渊明池鱼思故渊的依恋,是李清照故乡何处是的绵密愁绪,是纳兰性德聒碎乡心梦不成的凄情。这些构筑成了个人的精神原乡。
作者:刘学农
主播:孙昕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