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佾舞中的礼乐密码

今年是孔子诞辰2576周年。9月27日至28日，以“大哉孔子 和合共生”为主题的2025中国国际孔子文化节在曲阜举行。

该如何向一位伟大的思想者致敬？或许，语言总有穷尽之时，而仪式与舞蹈却能成为精神的延伸。万仞宫墙前，以“仁礼天下  和合大同”为主题编排的八佾舞《天下大同》迎着晨曦上演，庄重的舞姿与典雅的乐声交织，沉静而磅礴的力量道尽了一切。

“僭越”的八佾舞

孔子和八佾舞曾有一段写进典籍里的故事。鲁国大夫季氏举办家庭庆典活动，动用了八佾舞队，即让八行八列、64名舞者在庭院里奏乐起舞，孔子得知愤而留下了“八佾舞于庭，是可忍也，孰不可忍也”这句流传至今的名言。

在家庭聚会上请舞者跳跳舞、助助兴，在那个年代是贵族家庭再正常不过的娱乐活动，孔子为何对此“忍无可忍”呢？

佾舞，源自河洛文化的“六代乐舞”，周公制礼作乐进行规范。“佾”，音同“逸”，指的是排列成行、纵横人数相同的古代舞蹈。佾舞方阵行列人数依等级高低设有严格规定，最高级别是天子八佾，即使用八行八列64名舞者，诸侯、大夫、士则为六佾、四佾、二佾。

季氏虽然贵为大夫，位高权重、富甲一方，但按周朝的礼仪制度，只能使用四佾，而他却用了八佾，这属于“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乐”。如果连这样的僭越行为都能被容忍，那么还有什么行为是不能容忍的呢？因此，有“郁郁乎文哉，吾从周”礼仪观念的孔夫子，发出“是可忍也，孰不可忍也”的愤慨也在情理之中。

致敬孔子

周公制周礼，曰：则以观德，德以处事。西周开国功臣周公制礼作乐，整理并继承了前代遗存的乐舞，分别是黄帝时的《云门》、尧时的《大咸》、舜时的《大韶》、禹时的《大夏》及商汤时的《大濩》，再加上周时的《大武》，统称“六代乐舞”，用于国家大典和祭祀活动。其中《云门》《大咸》《大韶》《大夏》是表现文德、禅让得天下等，称文舞，表演者手持乐器与雉鸡尾羽；后两代乐舞《大濩》《大武》是表现靠武力夺天下，称武舞，表演者手持干戚（即盾和斧钺）。

礼乐相辅相成，且等级分明，“经国家，定社稷，序民人，利后嗣”，开创了中国礼乐文化的先河。

孔子与八佾舞的“缘分”远不止“是可忍也，孰不可忍也”。近年来，在中国国际孔子文化节的祭孔典礼上，形成了以佾舞的“文舞”祭祀孔子的传统。新时代的中华儿女借古礼达今意，想要以那个年代的礼仪表达对至圣先师最真挚的敬意。

“讲信修睦/贤能其当/无争无战/美善斯扬”……当朗朗的歌声响起，祭孔典礼上的64名佾生左手执籥（短笛形的竹管乐器）——向内靠近心脏，代表不惧外界风雨，聆听内心的声音，寓意保持初心；右手执翟（一种龙头髹金木杆，上插三根雉鸡尾羽制成的舞具）——向外面对宾客，代表待人接物应令人如沐春风，象征文采斐然。

佾舞分为“初献礼”“亚献礼”“终献礼”，统称三献礼。每一献礼由三十二个舞姿构成一个乐章。三献礼咏唱三章四言八句歌词，配合九十六个舞姿，每个动作皆代表一个字，所谓“一字一舞”。从舞蹈开始到结束，佾生们始终保持身形端正，象征正直的君子形象，纵横排列成整齐划一的方阵，动作庄重典雅，为孔子献上最真挚的敬意。

礼待天下

八佾舞是礼乐文化的代表，孔子提倡“为国以礼”、主张“克己复礼”，中国国际孔子文化节的举办也正是在响亮地告诉全世界：中国以礼待天下。

中国对世界彬彬有礼。儒家文化所蕴含的仁爱、诚信、和谐、大同等精神，孔子以“仁”为核、以“和”为贵的思想体系，是一种超越时空和国界的“礼”；在全球化的今天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“和而不同”“求同存异”“执两用中”的中和思想，作出了弥合分歧、促进共生的世界性贡献，是一种包容谦逊的“礼”；通过在曲阜纪念孔子，中国向世界展示着开放的态度，表达了希望与其他文化进行深度对话的意愿，是一种开放求变的“礼”……

举一个具体的例子，中国国际孔子文化节的最终指向是服务于人类共同未来的探索，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孔子教育奖”颁奖典礼一直是节会的主体活动之一，20年来持续表彰着全球范围内为扫除文盲、推动教育公平作出卓越贡献的机构与个人，将孔子“爱人”的思想光辉播撒向世界各个角落。将颁奖典礼设置为中国国际孔子文化节核心环节，不仅是对获奖者的敬意，更是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教育治理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切实体现，彰显了负责任大国的文化担当与天下情怀，这是中国礼待天下的有力证明。

春秋战国时期，礼崩乐坏，导致社会秩序混乱，战争不断，民不聊生；孔子“立于礼”，培养出弟子三千，贤者七十二；中国礼待天下，以开放、包容的心态参与世界文明的对话，推动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治理体系，展现出一个负责任大国的担当。（本刊记者 夏宇）